微博"约架":从网络语言暴力到现实拳头

曾几何时，网络还被人视为现实生活中的减压器。

但最近大学教授吴法天（此为网名，真名为吴丹红——记者注）与记者周燕的微博“约架”事件，让人们意识到，当140个字的微博已无法容纳网民之间的分歧时，语言暴力可以转化成现实中的暴力。7月6日，吴周二人因言语冲突，相约于北京朝阳公园，当面解决争端。事后，吴自称被数十人“围殴”，“遍体鳞伤”。

暴力并没有因一方的倒地而停止，现实暴力反会更多地让“约架”双方的支持者陷入语言暴力中。由此，戾气的恶性循环，周而复始。

我不同意你的观点，所以我骂你

吴法天与周燕的微博“约架”还要从一条微博说起。

7月1日，因不满当地钼铜项目可能造成的污染，四川什邡爆发了群体性事件，并导致警民冲突。

7月3日，什邡事件中的暴力气息，让微博上充满火药味。这一天，政法大学副教授吴法天在其微博上发布了一则有关什邡事件的言论：“请@方舟子科普或辟谣：钼铜项目会污染环境么，‘钼’与‘铜’等微元素，都是我们人体及植物体内必须的元素。‘钼铜多金属资源深加工综合利用项目’，采用国际上最先进的冶炼技术和装备，循环回用处理后将实现‘零排放’……”

此言论一出，便受到了质疑，网民多认为吴是在为污染项目开脱。尽管在两小时后，吴法天解释称，他不相信上述言论，故公开求教方舟子，原微博冒号后为引用内容。但网民“声讨”之势并未停止：

“送你两个字：人渣！”

“抽你还算轻的，就是欠抽。”

“你丫学法学的，冒充化学家，不打你××的打谁？”

随着“声讨”者的增加，一些实名认证过的微博用户，也加入进来。其中，四川电视台记者周燕的言论格外引人注目。

7月4日，吴法天发布一则描述70后、80后和90后现状的博文。

随后，周燕微博就此事回应：“反正我看到吴法天就想抽丫大嘴巴”。

吴反唇相讥：“××，你辞职呀。身在体制内反体制的白眼狼”。

周称：“吴法天，你丫别猖狂，你出来一次老娘抽你一次大嘴巴，你敢吗”。

语言暴力唤醒实体暴力

几轮唇枪齿剑后，140个字的微博，已无法容纳吴周之间的戾气，周燕率先下了“约架（相约打架）书”。

7月4日，周燕发布微博，表示要与吴法天当面较量。吴表示应承，两人约定7月6日13时在北京市朝阳公园南门口见面。

7月5日，吴法天发布微博称，前去赴“约架”是为了开普法课，自己不会动手。周燕在其微博中回应：“严重欢迎法大教授吴法天到朝阳公园南门（正门）普法，还是那句话：别怂包，准时到。”

根据视频录像显示，7月6日，吴法天赶到朝阳公园后，表示要“辩论”，随即被包括周燕在内的多人围攻，吴法天倒地。

吴法天发布微博自述了当时的情况：三四十个人，大部分是男的，有组织地围殴我一个书生。我没有还一下手，遍体鳞伤……

周燕则发微博称：转告同事们，鸡蛋两枚上脸，后背三腿，裆下三脚，软的，没检查出结果，场面太大，警察武警已到，我全身而退，毫发无损，没给四川老少爷们儿丢脸。

事发后，朝阳公安分局麦子店派出所民警将吴法天及周燕等人带至派出所。

网民反思“约架”：一批自诩知识分子的人在行街头混混之事

“约架”事件，周燕与吴法天并非首例。此前，吴法天就曾两次与“五岳散人”发生“约架”。

在今年，类似于伊力诺依董事长史晓燕“约架”李开复、人大教授张鸣“约架”知名评论员司马平邦、奇虎360老总周鸿祎“约架”小米科技公司老总雷军等事件更是层出不穷。

但吴法天倒地的一幕，却加剧了关注此事网民群体进一步割裂，实体暴力，衍生了更多的语言暴力。

韩寒发微博称，吴法天“欠抽”，网民“杭之冯玥的男性勤务员”则称：打架打赢了就有道理？这是丛林社会的逻辑……

其他一些网民甚至以辱骂的方式，表达自身立场。一方网民称，周燕“打得好”，吴法天“装受伤自己躺在地上打滚”。另一方网民认为周燕是“女流氓”，吴法天“坚持以理服人，有操守”。双方各执一词，污言秽语你来我往。

中立的网民则打趣称，周吴“约架”改变了互联网的辩论形式，“你可以不同意我的话，但我要打到你说不出话”、“意见不合一声吼，该出手时就出手”。

此外，周吴“约架”也引起了人们对微博“约架”文化的反思。

网民“彭晓芸”表示：“街头小混混用打架的暴力论输赢，知识分子以缜密的雄辩见分晓。而在，却是一批自诩知识分子的人在行街头混混之事，为痞子流氓喝彩。”

网民“杨锦麟”说：“微博如果成为约架的平台，那就意味着从语言暴力迅速发展到实际暴力，这不值得鼓励，也不应该提倡！”

总有一种逻辑让你走向暴力

在微博上，如果你被无故冤枉甚至责骂时，你会选择做什么？

如果你置之不理，总会有人说你“默认”或“懦夫”。

如果你与他讲道理，总会有人无视你的说辞，继续他的非难。

有一天你忍不住骂了回去，换来的却是更猛烈的辱骂，你就回到了最初选择。如此下去，总有一天你会忍不住想去用暴力发泄……

网民“落落鱼”提出了这个问题。他认为，现在的网络充满戾气，“退一步海阔天空”的情况难以存在，语言暴力激化乃至形成“约架”是一种必然。

反观周吴“约架”，网民的围观非但未起到多少劝阻作用，反而以一种“看戏”的姿态乐见其成。

在周吴“约架”的视频中：吴法天与周燕对话仅为短短数秒，前来围观的网民有人高喊“你怎么还不打他”后，周燕便扔掉手中的伞，上前推开吴法天。此时，围观者大喊“打，打，打死他”。

在“约架”事件后，更有网民认为，“鉴于目前微博上名人约架成燎原之势，成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，成集政治文化娱乐三大领域的引领形式，特正儿八经成立此规则”。所谓规则，指的是网民自创的《微博约架规则》，其中，规定了“约架”者的义务，要“监督约架人有约必打”。

有网民在事后整理周吴“约架”事件经过时感叹：这“约架”本是由误会引发的一场闹剧。与当时多数网民一样，吴法天当时也是在质疑钼铜项目“零污染”的说法。后来当人们劈头盖脸地辱骂时，为何不理性地阐述自己的观点看法？当周燕站在吴法天面前时，为何不宽容地让吴把话说完？也许在丛林法则盛行的网络，已容不下多少理性与宽容。